来源:人民网浙江频道
我的乌镇之行,从水上开始。
乌镇西栅,宽宽窄窄的河流穿街而过,高高低低的瓦屋临河而建,大大小小的码头散布其间,在安渡坊码头,我乘上一艘三尺宽的木制小船。
摇船的是个老船工,只见他轻巧地拨动两只船桨在水中划出两道痕,沉重的船身就开始缓缓移动了。岸越来越远,沿河两边的青檐白墙却越来越清晰,乌镇美丽的水乡风情一点点展现在我眼前。
“这座桥叫做通安桥,是我们当地福昌冶坊捐助募建的,桥东侧的靠背式栏石上还刻着几行纪念文字,又叫坊桥,丰桥、枫桥。”小船且摇且行,穿过一座单孔拱桥,老船工一边划船,一边当起了导游。
闲聊中我得知老船工叫张阿大,今年64岁,是地地道道的乌镇人,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邻河而居的小镇中,以打渔为生。家中兄弟姐妹六人,他是老大,便起名阿大。七岁开始跟随父亲打渔补贴家用,二十岁弃渔,到工厂里做工,却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。认识他的人都叫他“乌镇通”,说起乌镇发生的故事,他可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。
船行在西市河,两岸青檐白墙瓦屋犹如一幅水墨长卷缓缓展开,带着江南特有的婉约与写意,诉说着这片土地的烟火与沧桑。张阿大告诉我,乌镇建镇已有一千多年,古时船舶往来,商贾贸易十分繁荣,正如明代文学家茂坤所说,“乌戍绾钱塘姑苏之脊,所当商贾之航,闽粤而漕江淮者,亦咽喉于此,人烟辐辏,环带数千家”。
他生在渔船上,七岁便手握船桨。说起乌镇船舶的种类,他如数家珍:旧时有官僚省亲、扫墓、交游所用的官船,大运河上负责运输南来北往的物资的漕船、有当地老百姓娶亲送嫁的喜船,还有农船、黄鸭船、花船……这些船只都象征着小镇曾经的繁华。
船行过叙昌酱园,再往前走,就到了水上集市。曾经这里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。卖鱼的腥臭气、卖饼的甜香气、杀鸡宰鸭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,形成了集市特有的烟火味。提到水上集市,阿大师傅倍感亲切,他小时候也来赶这集市。那时家里一天劳作下来,刚好可以卖七八块钱,除去一家吃喝,再无所剩。
人言世上有三苦:撑船,打铁,磨豆腐。在只能靠打渔为生的年月里,由于收入所限,他只能一年四季光着脚丫子,冬天,寒气入侵,患上了关节炎,现在遇寒时就会隐隐作痛。说着,阿大师傅习惯性地摸摸膝盖。
就像这小镇中曾经煊赫一时的蔡家厅、宋家厅,也有人去楼空的时候,人生的甘苦总会有轮回交替。张阿大十八岁那年,盼来了好日子。当时政府号召住家渔船上岸,并在岸上建造了一座渔业村,从此以后,他告别了相依为命的渔船开始了岸上的生活。此后的岁月里,他蹬过三轮车,做过小买卖,当过渔业村村长,直至退休。
正说着,忽然迎面驶来一座机动船,只见阿大师傅娴熟地操纵着船桨避让,两船在窄窄的河面上擦身而过。在阿大师傅手里,笨重的客船犹如一条灵动的游鱼,腾挪闪躲,一气呵成。退休后阿大,总是闲也闲不住,那双做了一辈子活计的大手,一下子空下来总是手心痒痒的。澳门回归那年,乌镇开发旅游,需要会划船的老船工,张阿大借着机会,又得以重操旧业了。
现在在乌镇,漕船、官船、渔船、农船已见不到了,有的只是为游客服务的包程船、公交船,这些都需要划船的好手,既能把船开得稳,又能把乌镇的历史讲得头头是道,阿大师傅当仁不让。“划船讲究技巧,不是谁都可以的”,他解释道,比如船在过桥洞的时候,不可以擦碰到桥洞,不是个老把式还不一定能做到。
阿大师傅现在不仅当船工,还当“老师”,负责教新入职的船工划船。虽然说,现在船队里的船工基本都是乌镇当地人,几乎没有不会的。但是,现在的船工不仅会划船还要会讲解、会服务,要求更高了。阿大师傅现在俨然成了“大忙人”,据说过几个月还要去北京指导呢!提起最让他觉得骄傲的事情,张阿大得意地说:“我给法国前总统摇过船。”
乌镇的旅游开发了,吸引了许多操着南腔北调甚至外国话的游客蜂拥而至,原本乡土味十足的小镇也变得儒雅起来。让张阿大感受最深的就是,现在镇上的人都有了服务意识。老幼妇孺都会用礼貌用语,会时时处处为游客着想,好客人家还会把你让进来喝上一杯纯正杭白菊花茶……
二三十分钟后,船已经驶到桥里桥码头,本次水上乌镇之旅也将结束。张阿大师傅稳稳的将船停靠在码头,码头上,好几拨游客正排着队要乘船,见我起身,张阿大提醒我“下船请小心,请慢走。”让人倍感温馨和体贴。
这一夜,我枕水而眠,酣梦中,我坐上张阿大摇起的小舟,又出发了……
这曾经是小镇里最常见的鱼鹰船,如今已几乎绝迹。
在乌镇的船队中,还有一道旖旎的风景,就是这些船娘。她们划起船来可别有一份韵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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